2020年6月25日 星期四

回溯--被禁錮的嫵兒

2020.06.25


我的母親皮膚白皙,灰藍曈眸跟深邃的五官,而我的父親是族裡的大臣,母親是他的第二個老婆,很受父親的疼愛,我是他們唯一的女兒,我繼承了母親的膚色與曈色,在族裡這樣的孩子並不多,也比較受疼愛一點。

我家在北方的草原上還有蒼漠為鄰,生活以遊牧為主,草原人們個性熱情奔放,即使吵架也很快的和好了。
而草原族群之間彼此競爭地盤就常常戰起來。哥哥們很驍勇善戰,而生為女兒們的我,最終也只能貢獻自己的一生,換來短暫的和平。

我是伊利嫵兒,從小被父母親疼愛,在家時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光。
我從小就能看見別人看不見的事物,母親怕我出事,就請族裡的巫女,教導我如何保護自己穩定自己。後來我覺得這個世界太有趣了,開始跟巫女婆婆深入的修習。

母親有點擔憂,怕我成為不婚的巫女,我跟母親保證,我只是學習而已不會成為族裡的巫女的。
但後來我的能力越強,幫了一些人,反而讓族裡的人認為我必須貢獻一生為族裡效力。
母親跟父親談及這件事,父親大怒說貴族之女豈能做巫覡之事,我就被父親叫回家,不在巫女婆婆身邊幫忙了。

那時我15歲,母親開始相看女婿的人選,其實我很不願意,我心中已經有喜歡的人了。
我的世界裡有很多的神祇,祂們會提供我許多的想法,有幫助自己跟他人的。有時叫我思考,有時讓我決定如何幫忙,之後我能學到什麼,或是得到讓我難過的經驗。

我不知道這樣是對的嗎?所以詢問了婆婆。她告訴我山川大地很多神,每個巫能看到跟感應的都不一樣,她無法告訴我,我看見的是不是對的,但我可以去觀察理解,我學到了什麼,哪些是我可以自己決定的,不是將所有的信任都交予神明來決定我的人生。

我就理解了,因為我從小就可以看見我世界的神明,祂們高大、閃亮,但不會主動跟我說話,除了我服務族人時,會給我很多靈感來源或隻字片語。
當我在幫忙巫女婆婆時,有不同的神明來提醒我給予方向,但重大事件時祂們都默然不語,後來知道這是我不能干預的事,我就不再碰觸也避而不談了。

有位神明我請求祂給我名字,祂說祂叫阿伊神。我非常喜歡祂,祂也常常看著我,我覺得祂在我身邊讓我非常的安心。

我想我喜歡上阿伊神了,這讓我覺得自己羞愧,我怎麼可以喜歡上神明呢,不過我最後還是表達了我的愛意。而阿伊神來輕觸我擁抱我時,我感受到暖暖的安心感,祂微笑的看著我什麼也不說,但我覺得祂也愛著我,我就滿足了。

所以母親開始找女婿人選時,我驚慌了不願意,我在被窩裡哭了好幾天,我無法跟母親說我愛上神明了。

後來母親的選婿被打斷了,草原戰爭又起,這次嚴重到要遷徙。族人要我占卜預測戰事,將希望放在我身上,父親斥責族人,怎能將生命安危寄託神說。

我也這樣認為,就推托掉占卜的事,而且族裡也有巫女婆婆啊,我被族裡某些長輩埋怨了,他們覺得我很傲慢,不願意跟神明溝通拯救族人性命。
大王覺得我應該要貢獻自己的能力,父親去跟大王爭辯,讓大王從此種下心結。

中原分裂多國,草原也戰事頻傳,大王決定要跟中原的國家聯合,抵禦回紇其他族的侵略。聯絡上楚國後,來了一小批接親的人,我才知道我被大王欽點成為出嫁楚國的妾。
母親抱著我哭泣,去求情父親跟大王說收回成命,我又不是公主不是王室,為什麼成為出嫁楚國的妾。

父親去求情了,被大王下令打傷回來了,我們哭著,我跟父親說,我去我不拒絕了。
我跟阿伊神說這件事,我好痛苦,但不得不去做。
去楚國的路上很遙遠,我跟著其他的姐妹,心裡徬徨不安。阿伊神一直陪著我直到楚國的那一天。

國君已有王后,而我們連美人的資格都不夠格,只是被大王送來的禮物而已。
國君看一眼我們,眼光在我身上流連說著異色曈美人喔。王后看了我一眼,叫了一些侍女們說好好伺候我休息,就將我跟其他姐妹分開住了。
我當晚就成為君王的美人了,賜名媚喜。

阿伊神從那天就不見了,我好傷心,還問了其他神明,神明說祂離開了。

為了君王的安危,我從小到大的所有事都被查的很清楚。我在這段時間努力學中原的禮節,而王后叫我去她那裡坐坐,不知道為何我有很不祥的預感,我懷著忐忑的心過去了。

王后詢問:「為何妳有巫女身份還來大楚和親啊?」

「妾不是巫女,妾是某大臣女兒,因為族巫婆婆是師傅,妾只是幫忙而已。」我據實以答,王后聽聽後就叫我下去了。

我成為君王的美人,就那一夜後國君就沒來了,他對我興趣缺缺,我很高興他忘了我。
君王後來也知道了王后問我的事,就叫我去占卜。因為楚國對於神說巫覡極為重視,我又被推上國君前。

王很有興致問:「媚喜,聽說妳是巫女?」

我低頭微聲回:「妾只會占卜…」

我抬頭後看見王后瞪了我一眼,我知道這是她說的,但為什麼?

「妾只會占卜而已,跟家師學了點皮毛。」我不想承認自己是巫女。

王后笑著說:「媚喜妳過謙了,妳的小姐妹們都說,妳是族裡的重要人物啊,既然都是姐妹們,就好好的幫助大楚不是嗎?」
我大驚,王后到底為什麼把我推到浪口上?

王:「好,妳來幫寡人看看,最近頭痛不好睡眠是怎麼回事?」

於是我進前看君主的面色,用小石頭占了一卦,計算現在的五行氣,跟神明們詢問我怎麼辦?祂們說照自己心意說。
「啟稟王,卦象是阻塞的意思,所以可能是勞心過度,適度的走動可以解疲。」

王:「嗯,最近的確被政事煩到,好了妳下去吧。」
我趕緊退下,全身都冒冷汗了。

後來不只一次都被王后推上來要幫君王,甚至提到政事,我閉口不談,就惹怒了君王。我不懂為什麼王后要這樣做。
王后特意要我去她寢殿坐坐,我就知道事情來了。

王后笑著:「妹妹,妳有立功的好機會為什麼沒有跟王說妳族需要幫忙呢?」

王后旁邊有位巫師,眼神不善的看著我。王后轉頭說:「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兄長,也是楚國祭司,我們都一家人,要一起為大楚效命才行啊。」

「后,妾真的不是巫女,只是略懂占卜之事,而國家大事,妾真的不敢多嘴說些什麼的。」

王后更熱情握著我的手說:「我們好姐妹不用客氣了,有空要跟祭司互相交流喔,懂嗎?」

「妾遵命。」我低頭諾,心想我解釋不清了。

於是沒幾日就要去王后那裡坐,跟祭司會面,還要占卜交流,我很不喜歡接近祭司,他身上的臭味跟吸人精氣的黑巫好像。
為什麼君王會任用他來演算國運呢?我也不想讓祭司知道太多我的事,我設法隱藏氣息。
神明們跟我說離這個人遠一點,我知道,但又無法違背后意。

楚國妃子好幾位互相制衡著,我不想捲進紛爭裡,但好像不可能了。
直到有天王后直接說白了要我幫她,我就可以有自己的子嗣,她要我咒詛某后妃,站在她這一線。

我老實跟后說:「妾無法,妾沒有學過這些,妾只會祈福而已,而且祭司不是能力更強嗎?」

后咬牙切齒的說:「我自己知道自己哥哥的斤兩有多重,不然那些賤人到現在還活著!」

她已經查過我在部落做過的大小事,叫我不要再騙她了。我覺得我無法脫身了,但我想保命跟王后說詛咒真的不會,但我可以祈福跟調整王后的身體,我婉拒她的提議,王后非常憤怒的趕走我了。
我以為我就此沒事了,君王與王后厭棄了我,我只要安靜的不要出現他們面前,總有一天會忘了我吧。

我好想阿伊神啊,日日夜夜思念著祂,為什麼祂離開了沒有留下一句話。神明們會來來去去的我知道,而且離開時也不會道別的,我也知道。我想是不是要放下祂了,不去看我的世界,好好在王宮裡活下去。

沉寂一陣子,王又召見我了,我實在無法愛上他,只能忍耐的。
徐妃在王身側跟王說:「媚喜對臣妾有多好啊,我們說好要一起服侍王上。」

我已經默然無語了,她就這樣明目張膽在眼前把我當棋子下,我就跪在地上不起身。

王不悅:「怎麼啦媚喜?」

「妾認為不夠格跟徐妃一起伺候王上。」

王發怒大吼:「妳以為寡有多喜歡妳,讓妳三番兩次的違逆寡人啊!」

我瑟瑟發抖感覺性命危急,但我要爭取我活下去的權益:「王上,妾可以幫您解憂,政事妾不敢僭越,妾所學的堪能解憂而已。」

徐妃眼睛瞪很大,事情出乎她的意料之外。
王突然高興了起來:「寡以為妳們就愛爭寵,我也愛看妳們明來暗去的有趣模樣,很多事都在我眼皮子底下,不要超過就行了是吧?徐妃~」

徐妃趕緊跪下喊冤。

王瞪了一下叫她閉嘴。

王笑著說:「難得有個不怕死,又對寡沒興趣的美人,寡也想知道媚喜可以給寡帶來什麼樂趣解憂了。難不成妳想要一個司命官做做,可這樣祭司不會饒過妳喔。」

「妾只是妾,不敢妄想那些,我只想生活著而已。」

「妳們的命也是我的,如今爭寵我的愛也就算了,妳不要花其他心思想做別的事。」

「妾不敢。」我低頭說著。

「不敢妳都說了,我看妳如何解憂,明日來側殿上,我看看妳的能耐如何。」

徐妃跟著王身後走了,回頭還駡我賤人。
我身心俱疲,我到底選擇了什麼樣的道路。

第二天我早早在側殿等候,王處理好他的政事後回到側殿:「妳都聽到了吧,妳的王族現在岌岌可危呢,妳到底想做什麼呢?寡人現在非常有興趣。」

「妾很難過無法得知爹娘的狀況,但妾會祈福給爹娘,妾只能如此,無法去干預天意。」

王疑惑看著我說:「好吧,既然如此,寡累了,妳幫我解疲吧。」
於是我用上了我學的手法,按摩王的身體,也配了藥茶配方給王服用,此舉惹惱了藥事房的醫者們,醫者們還大力勸服君王不要聽信異族美人的話喝這些藥茶。

王說了一句:「寡相信她。」

就這樣我長達一年都在王側,引發了後宮的震盪。

王:「媚喜這是妳要的針對,寡只是成全妳而已,想安心在寡身邊活著,妳只能比她們更強而已。」

「祭司已經很多次的說妳是奸細了。」

「妳說妳是嗎?」

「媚喜妳為何不愛上寡呢?」

我跪下了,他看出我的意圖了。

「妳心中有愛人,我去查過,沒有任何一個人接近妳的身邊,但妳思念的眼神,寡太了解了,我的妃妾用這種眼神看寡,唯獨妳沒有。」

「如今一年了,妳的心還是不在寡人身上嗎?」

「王上,妾可以說自己的故事嗎?」我抬頭看著王。

「妳說」

「妾從小就能看非人之事,所以娘親為了妾的安危,將我給族巫婆婆帶,並且學習控制自己的力量。」

王看著我:「真有非人的世界嗎?」

「對妾而言,有的。」

「王,這一年妾有騙過王嗎?」

王想了一下說:「沒有。」

「是,所以妾也願意交心說妾的過往。對妾而言這樣的能力,讓妾感到惶恐,妾一直在保護自己,而王說妾的思念,那是妾仰慕心中的神明,不過祂已經不在了,妾也只能思念著祂。」

「所以寡人比不上妳的神明?」君王站起來。

我無言以對。

「媚喜,妳是我的美人,我喜歡妳的個性,但妳的個性只會導致妳早死而已,寡也不想妳早死。如果妳願意,寡人可以給妳更多,妳可以當我的妃子,長伴寡的身邊,寡知道妳個性很拗,但這也是可以讓妳活長久的道路不是嗎?」

「王上賜妾什麼,妾都會遵命的」

「唉,寡人是要妳高興接受啊。算了,就賜妳喜妃好了。」

「王上…」我欲言又止,我還是決定講了。
「王上相信妾嗎?這陣子王上右腹疼痛許久的事。」

「怎麼了?醫者說是寡操勞過度的關係。」

「妾認為不可服用祭司的補藥了。他的補藥太補,妾認為停止服用王上會舒服很多。」
我根本不敢講那是改變心性的操控藥物,我一直用自己的氣跟那鬼魅術在抗衡。只能勸君王停止服用才能救他,但君王信任我嗎?

王,深深的看著我,我與他對視沒有任何的心虛。

王說:「停一旬看看,但妳要找一個藉口給祭司知道,不然他也會讓妳吃不消的。」

「妾才不怕。」

王笑了:「寡就是喜歡妳這個個性。」

於是王停藥了,我回給藥房的意思是,天太熱,補藥太烈,暫不服用。
祭司如果氣炸也是他的事,這樣中斷鬼魅之術,他又要從頭來了。
這半年來,睡夢都會趨鬼來壓制我,我防禦太好了讓鬼魅反噬回去,他不死也要半條命,還敢惹我。

王后生氣了,來找王上理論,說王已經有四妃了,為何破格讓美人媚喜晉升,置禮教於不顧,後宮無法管理服眾,讓媚喜魅惑王上。

當晚王后叫人綁了我,關在陰暗的地牢裡,我想我命差不多也終了,我不想在這裡待著了。
我看向神明們,但什麼也看不見,我知道時候到了這樣也好。

第二天我被綁上大堂跪在地上,君王在上座眼神憂慮,而王后跟四妃眼神滲毒的看著我,嫉妒又怨恨巴不得我馬上死掉。

而幾位祭司在旁邊,大祭司跳出來說話了
 「王上,臣找到媚喜禍國的證據。」他往地上丟一些羊皮卷還有占卜的工具,乾掉的貓屍、頭骨、羊角…

「王上,臣收集到證據,必須將媚喜處死才行啊」

這次不死都不行了,我心裏想著。

「她還用了魘寐術蠱惑君王,顛覆後宮!」
「請王上明艦!」

王上憤怒的站起來,看著我,又看著他們,他說不出一句話,我看得出他不相信他們,但他也無法救我。
王后跟其他妃子婢妾都跪著要王上處死我。

王上問我:「媚喜妳可有什麼話要說?」

我伏地:「妾認罪!」

王上閉眼:「…留全屍。」王就離開了。

他們把我拖到地牢行刑。祭司得意笑:「這妳自找的,居然逾越王后,還不聽我的話了!」

我瞪著他:「你這樣害人也好不到哪裡去!」

祭司表情扭曲又憤怒的說:「原本事情在我掌控之中,妳三番兩次的破壞我的計畫,我恨不得剁碎妳,不過王上說留全屍,看我怎麼留啊哈哈哈!」

他叫人抓住我,塞住我的嘴,我拼命的扭動,他拿出了石頭釘,我看見上面纏滿了黑色流動的業氣。
他猙獰笑著:「我要讓妳永世不得超生!!!」
他們撕破我的衣服,我羞憤欲絕,我被壓在地上,第一釘釘在心輪上我已失去知覺,再來釘在頭頂、喉嚨、腹部與雙手雙腳。

我已經離開了我的身體感覺不到疼痛了。但因為祭司的詛咒,讓我魂魄跟祭司綁一起了,我無法離開他的範圍太遠,我怨恨他,我希望自由,我想找阿伊神。
但我也只能在一個空間裡關閉著,我只有怨恨祭司時我才能活動。

祭司居然看不見我的存在。直到祂死了,被王處死的。

「祢也有這一天啊哈!」

「祭司!解除禁錮我的釘子。」

「我無法!」祂痛苦的抱頭著。因為不只我追祂啊,不少靈也追著祂跑。

就這樣祂的一塊碎片輪迴了,我也被綁一起,冷眼的看著,我也不想讓祂好過,但我沒出手,我心累。

一世又一世的過。

我只知道我的另一個部分沉睡著,我無法回到我想回去的地方了。
直到小亞找到我的靈魂碎片,小亞明亮的光溫暖了我,我可以回家嗎?真的可以嗎?我看見了我更大的靈魂,巨大而且光亮,祂擁抱著我說:「我們找源頭爸爸來幫祢解開束縛。」

祭司的念力早消散多年了,只是石頭釘上的業力讓我動彈不得,收回一半的我在沉睡,而怨恨的另一半我則是跟著祭司輪迴。

我該放下了,我可以回家了。

爸爸哥哥擁抱著我,連結大地母親將業力收回,並將殘留的部分燒融,我累了不想再糾纏下去了,然後我醒了,看見了阿伊神。

我好想祂QQ

原來祂沒有離開過,只是不讓我知道而已,如今我們可以在一起了QQ 。

我終於回家了,謝謝祢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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